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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合同人/李建成X欧阳明日】乌衣斜阳(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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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合同人/李建成X欧阳明日】乌衣斜阳(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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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小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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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合同人/李建成X欧阳明日】乌衣斜阳(完结)
TO jule:这文最开始的打算确实是BE,汗
TO kangqifox:完结了,前途神马的,浮云啊,╮(╯▽╰)╭
前文地址:
http://www.zonghengdao.net/read.php?tid=85171&keyword;=
http://www.zonghengdao.net/read.php?tid=85692&fpage;=1
http://www.zonghengdao.net/read.php?tid=86069&keyword;=
http://www.zonghengdao.net/read.php?tid=86894&keyword;=
http://www.zonghengdao.net/read.php?tid=87559&keyword;=
http://www.zonghengdao.net/read.php?tid=87826&keyword;=
30、
长安城外五十里的地方,有个小镇叫做浣花镇,镇外有条小溪,叫做浣花溪。据说曾有仙女在小溪里濯面,使得小溪沾染了仙气,溪水清澈甘甜,因而得名。
此时正值日暮时分,天边大片的残阳投射在水里反射出粼粼波光,镇子外的大路上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的前面是一队身着铠甲手执长弓的士兵。
“我等奉命前来捉拿叛俘欧阳明日,车上的人速速下车,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欧阳明日坐在马车里轻声一笑,便低头慢慢绕着手上的金线。
说话那人见车里没有动静,不禁一阵狐疑,刚才追上的时候就没有看见驾车的马夫,难道竟是一辆空车不成?
正疑惑间,忽听身边的副官道:“放箭!”
想阻止已来不及,箭羽如织,密密而行,全都朝着马车飞去。
这人心中一急,却见马车的车帘被一截金线扯断,随之便被金线操控着旋转起来,堪堪把如雨的箭支都卷了进去。
此时,方才看见车中人。
只见欧阳明日神态闲散地的靠坐在马车上,两只手指挥着金线,唇角却挂着笑意,丝毫不将眼前的威胁看在眼中。
开始说话那人喝止了手下,对副官道,“此人江湖上人称赛华佗,武功深不可测,小小箭支绝对近不了身。”
没想到那副官也不是等闲之辈,冷笑道,“再厉害可惜也只是个瘸子,如今被困在这小小车厢之内,我还不信他长了翅膀了,来人,给我放火镞。”
皇宫里,李建成已经跪了整整一天,此刻日色西沉,直打在他的侧脸,剪出的光影投在地上恰好触及那一片明黄。
皇帝叹了口气,道,“建成,你太让朕失望了。”
说罢转身要走,却忽然听建成在背后低声道,“父皇这个样子,就不怕娘亲失望么?”
皇帝猛然转身,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你、你居然为了个欧阳明日来质问朕?!”
李建成苦涩地笑了笑,“爹,我不是在质问您,而想提醒您,当初没有这天下的时候,我们一家也曾如寻常人家一样幸福和乐。”
皇帝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颓然倒退了几步,稳住身形,再开口仿佛又老了几岁,“建成,你跟我进来。”
李建成站了起来,却因跪的太久,血行不畅,晃了两晃。
身旁的小太监忙过来搀着,李建成却转头朝落日西沉的地方看了看:此刻,他应该已经脱险了吧。
欧阳明日冷眼看着那带火的箭支朝着马车激射而来,本想再出金线,忽然看见立在车前的两匹骏马,想起许久之前自己也曾在马背上肆意驰骋过,那时的风景美的让人心折,至今想起,仍是怀念不已。
微微勾出一丝笑意,欧阳明日双手一拍,身子骤然飞起,稳稳地落在马背之上,朝着那副官一笑,道,“当初我来,大唐皇帝奉我为上宾,尚且不曾有这样的待遇,今日我要走了,却派将军严阵以待,夹道欢送,实在让在下受宠若惊。”
那副官冷哼一声,“我大唐奉先生为上宾,先生却窃我国密欲投靠外敌,此等行径与小人何异。”
欧阳明日一听便知这是皇帝的罗织的罪名,也不反驳,只冷冷一笑,道,“我赛华佗双手不沾鲜血,但既然将军不肯让道,在下只好让将军尝点苦头了。”
那副官不知又想起什么恶毒的计谋来,裂唇一笑,刚要开口,却听之前说话那人大喝一声,“大胆,竟敢口出狂言,且让你瞧瞧小爷的剑法。”
说着便提马上前,举剑朝欧阳明日飞刺过来。
那副官气结,又不能不管这莽撞将士,只得下令后面的人一起动手。
那将士一口气冲到欧阳明日面前,尚未出手便对欧阳明日挤眉弄眼,欧阳明日知他有话要说,便不曾真正出手,那将士做出缠斗的样子,附在欧阳明日身边低声道,“先生且不要管这里,再向前面走一段便是浣花镇,昨夜太子飞鸽传书已为先生安排好了,还请先生不要恋战,快快走吧。”
欧阳明日一怔,想起建成,胸口却有一阵酸疼,这深情,当真让他负不得舍不得。
殿中燃着龙涎香,余烟袅袅却怎么也遮不住这一殿的寂寥。
皇帝坐在皇位上,挥退了太监宫女们,定定地看着李建成,半晌才道,“三个孩子里,唯有你最像你母亲。”
这话,李建成以前经常听,只是今日,忍不住问道,“所以,您才选了我做太子?”
皇帝神色迷茫,“或许吧,当初你和世民一样的优秀,继位后都会是一个不错的皇帝,而朕却选了你,若说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可是即便当初有迟疑,如今朕却很肯定,你才是合适的储君人选。”
“为什么?”这三个字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猛地跳了出来,若是之前,建成不会问,可是今天,他却想知道。
皇帝叹息一声,“没有为什么,朕知道,也希望你知道,所以朕不能允许你因为儿女私情误了这江山天下。”
“儿臣不会!”李建成抬眼,眉宇之间有酷似他年青时的坚定沉稳,“正因为儿臣有想保护的东西,所以儿臣会努力变的更强大,所以儿臣不会输。”
皇帝看着他,良久良久,仿佛要看穿他一般。
终于,皇帝叹了口气,道,“一个欧阳明日的生死不足为道,只是,朕希望你能想明白,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李建成开口道,“如果我想要的是天下,就留不得世民,留不得这儿女私情了是么?”
皇帝不答,却忽然说,“我一直很庆幸你母亲死的早,因为她不会看见这宫廷里的尔虞我诈,不会看见你们兄弟自相残杀,也不会看见这样没有了感情的我。”
说罢,皇帝便转身出了殿,那背影苍老孤寂却带着一股寒意。
“值得么?……”李建成低声问,只是无人回答。
郊外,那李建成派来的人有些着急,不知是欧阳明日另有打算还是在马上行动不便,竟一直未曾有所动作。他们这一批前来上百人,个个都是禁卫军中的好手,就算欧阳明日武功高强,也抵不过这样的车轮战,眼看日头一点点沉下去,欧阳明日还是动一动的意思也没有,那人正着急间,忽然听远传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便有人高声道,“住手!”
待行的近了,才见马上的人圆圆脸蛋,留了一绺胡须,正是秦王帐下的长孙无忌。
“长孙大人!”那副官见了长孙无忌连忙下马招呼。
长孙无忌却一抬手,道:“在下能让此人就范,还请常大人先停手。”
那常副官叫了停,长孙无忌连忙赶到欧阳明日身边,附耳说了几句,果然见欧阳明日立刻变了脸色。
长孙无忌道,“秦王一片苦心,请欧阳先生体谅,莫要再反抗陛下让关心先生的人担忧。”
欧阳明日脸色变了几变,冷厉道:“长孙先生说的可是真话?”
“在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好,我跟你回去。”
31、
消息传到长安,皇帝震怒,“你说什么?欧阳明日跟着长孙无忌走了?”
李建成抬头,脸上也满是诧异之色。
副将常青回答道,“是,之前属下前去捉拿逃犯,逃犯一直抵死不从,后来长孙大人来了,在人犯耳边附语几句,人犯就不再反抗,跟着长孙大人走了。”
“混账!”皇帝指着常青,脸色难看道,“朕派你去是干什么的?你竟然敢私自放他走?”
常青忙磕头道,“陛下息怒,臣知错,是秦王说他自会押送犯人前来,所以……”
“所以?”皇帝沉声,“朕还没死呢。”
常青一听,忙俯下身子,“臣知罪,臣该死,请陛下息怒。”
皇帝冷哼一声,命人削了他的将牌,又罚了四十大板,这才转头看向李建成,“没想到连朕也看错了他,朕一直以为他心气甚高,不肯轻易雌伏于人,当初你能笼络到他,朕也十分欣慰,原想着可以做你的得力帮手,却不想他竟然会转向秦王。”
李建成凝着眉,眼神却坚定,“先生不会背叛我。”
皇帝皱眉,“建成,这种感情用事的话,朕不希望再听到,你先下去吧。”
李建成心中疑惑,却不得不退下,行至宫门处,正见秦王带着欧阳明日前来。
“明日!”李建成心中既欣喜于他未去突厥,但见他与秦王一起,心中还是不甚舒服,“明日,你怎么样?”
欧阳明日一路奔波又苦战良久,此时脸色颇为苍白,建成看着不禁皱眉。
欧阳明日见到建成,眼中神色复杂:只是一个朝暮而已,两人的立场已变了数变,原以为会此生不再相见,却不想自己非但没能走成,反走到了秦王的身边。
此时看着建成眼中的关怀之色,欧阳明日只垂了眼,轻声叹息,“太子,日后保重!”说着便双手用力,拧转了轮椅的方向,径自走了。
李建成一时间错愕不已:他的神色,怎么会带着歉疚?难道说……
一想到他会投靠秦王的可能,李建成胸中一阵翻腾。
不,不会的!
李建成抬眼,望着欧阳明日的身影,想起那一日,春雨连绵,他问:先生是永远不会背叛我的吧?
当时,欧阳明日是怎么回答的?
李建成忽然间不记得了,他的回答他的神色,都记不起了,只记得屋外缠绵的雨声和那时被亲信背叛的愤怒和悲哀。
李世民进了皇宫,拜了皇帝,一抬眼,正望进皇帝的眼中。
只一个对视,李世民忽然明白,这父子情终于,彻底断了。
皇帝忽然笑了笑,“看来朕果然是老了,这儿子一个个翅膀都硬了,都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秦王忙低下头去,“父王请息怒,儿臣知错了。”
皇帝摇了摇头,“你堂堂秦王,何错之有?轻轻松松一个门客就让朕的御林军无视朕的命令,放走了朕的钦犯;手下的将领当街御马撞伤了朕的国丈,国丈忍气吞声不敢言怒,多么威风!多么风光!好一个秦王,朕的好儿子啊!!”
秦王合身拜倒在地,“儿臣知错,儿臣派长孙无忌前去不过是不想因儿臣一时疏忽让父皇和欧阳先生之间产生误会,而使大唐失去先生这位人才;士兵误伤国丈的事,还请父王责罚,那士兵是为了传前线军报,纵马疾驰误惊了国丈的马,儿臣愿亲自登门向国丈赔礼。”
皇帝冷笑一声,“罢了,他区区一个国丈当不起,想你秦王如今手握重兵,掌管我大唐数十万大军,就算是朕,对你也忌惮三分,他一个国丈何敢接受你的道歉?”
秦王听着心中一凛,斜眼看了看身后的长孙无忌,只见长孙无忌悄悄向后退了小半步,又接着上前一步,接着跪下道,“陛下息怒,那士兵乃是尉迟将军手下的人,秦王知道这件事后已经训斥过将军,请陛下看在尉迟将军为我大唐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饶过这一次。”
秦王心中有了打算,咬咬牙抬头道,“此次害先生误会我大唐故意对四方城不利,也是因为儿臣一时疏忽,听信小人谗言,误以为四方城被突厥控制,这才下了破城令,让城主和城主夫人遇难。儿臣治兵不当,误伤国丈,手握重兵却未能好好调度,不仅没能保护好邻邦,还陷父王于不义,让先生误会我大唐不容于他,这都是儿臣的错,儿臣自愿免去一切军务,以示惩戒。”
皇帝一惊,沉默良久,半晌,道,“如此,甚好。”
秦王这才又道,“既然我伤欧阳先生在先,欧阳先生误会也是人之常情,一时气愤要出城散心才会被父皇误会要去投靠突厥,这一切错在儿臣,儿臣已知错,还请父皇不要再追究先生了。”
皇帝看着秦王身后的欧阳明日,只见他面冠如玉,神色冷淡,知道这不过是秦王替他找的脱罪借口,只是李世民既然愿意交出兵权,也算是了了他心中一件大事,区区一个欧阳明日换他秦王的兵权,皇帝心中甚为合意,于是便点头允了。
只是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欧阳明日出了皇宫,竟径直跟着秦王进了天策府。
谁都知道,这天策府是秦王谋臣门客住的地方,欧阳明日这一进,等于表明了追随秦王的心意。
朝廷之上顿时一片哗然,先不说欧阳明日先前与太子走的极近,一臣侍二主为忠义之士不耻,且说这秦王攻破四方城杀害欧阳明日双亲不过才月余的事,这人竟就忘了国仇家恨投靠了自己的杀父仇人,此等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之人实在叫人齿冷。
再加上皇帝不复初时对他的信任,将他从堂堂正二品中书令贬为八品谏官,还时常刁难,一时间,所有人都明白:欧阳明日,失宠了。
朝堂本身就是一个趋利避害的过程,这几乎是所有为官者的本能,因而,像这种失宠的人基本上都会落得个人人嘲讽的下场。
只是欧阳明日虽然在皇帝面前失了宠,秦王却还是待如上宾,让势利的人不敢妄加轻薄,虽然没有嘲讽,但冷淡却是免不了的。
李建成看着独自呆在庭院中不肯和众人一起在偏殿中等待上朝的欧阳明日,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悲伤。
“先生。”
欧阳明日抬眼,见是他,淡淡一瞥又撇开了目光。
李建成攥了攥拳,还是挂起笑容,上前道,“明日,进来可好?”
欧阳明日微一点头,“劳太子挂心,在下很好。”说完,便不着痕迹的驾着小车拉开了与李建成的距离。
李建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看着欧阳明日的双眸终于承载不住掩藏在其中的悲伤,黯淡了下来。
“先生,你会背叛建成么?”
欧阳明日抬眼看他。
与初见时一样的飞鬓斜眉,一样的俊眸星目,连唇角的弧度似乎都是一样的,只是那时的张扬神采,已然不见了。
想起那个站在百姓楼上俯瞰着整个城池许下豪言的建成,欧阳明日绞紧手上的金线,心中有说不出的凄凉:自己明明是不想他走到这一步的,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陪在他身边的,明明……
只是终究还是让他步了自己的后尘。
自己早已一无所有,而他,至少还有天下。
欧阳明日直视着建成的双眼,道,“太子可还记得那日在百姓楼上说的话?”
李建成不语。
欧阳明日道,“身为帝王,所思所虑所行所为都牵扯着这天下众生,贤者损小利得大利,佞者损大利得小利,必有所得,必有所失。而太子说过,必做贤者。”
李建成苦笑一声,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欧阳明日沉默,半晌才开口道:“渺渺万民,日益忙碌。每一个人都希望能够幸福美满,却所有的人都不得圆满,世间本无完美之事。太子既然早已透彻,又何必执着再问?”
忽然一阵风过,庭中杨花簌簌而下,飘满了整个院子。
两人相视良久,谁都没有再开口。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听人唤道,“太子。”
魏征一见院中的场景,便停了脚步。
李建成转身,抬眼看了看朗朗晴空,骄阳中天,道,“明日,我始终相信你。”
说着,便带着魏征走了。
欧阳明日看着他的身影,忽然觉得眼底一阵酸意,低了头,方才体会到心中淡淡的甜。
随后而来的李元吉看着欧阳明日,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叹了口气,跟在魏征身后走了。
待欧阳明日再抬眼,才见秦王正站在庭廊边上。
“先生,你若答应不回大哥身边,我可以派人送你和令尊令堂一起回四方城。”
欧阳明日闻言,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眼底写满了嘲讽,“然后呢?然后你父皇再下一次命令,到四方城捉拿逃犯,斩草除根?”
秦王不语,心中却知道他所说不错,依父王的个性,既然不能加以利用,就不会再放他回去。
“再说,秦王虽然手下留情,保下了我爹娘的性命,但亡我城池亦是血海深仇。秦王就不怕我当真去投靠了突厥?”
秦王皱眉,若果真如此,就算惜才如他,也不得不痛下杀手了,得不到他的才能,至少比让他将才能贡献给对手好。
“罢了,既然来了,这一局棋若不下完,在下亦不甘心。况且如今秦王肯交出兵权,皇帝也放下些心防,下能在秦王帐下安身,也未尝不是一条退路。”
秦王苦笑,“我交出兵权,不正是拜先生所赐么?”
欧阳明日不语,只是绞着金线,悠然而望。
“我在洛阳施仁投政,争取民心,先生却在江南开堂论学,广收门客。凡是崇政伐武、赞太子品性者皆擢选进太子东宫,授予官职。不过月余,江南文人墨客人人传诵‘为将者打天下,为政者守天下’之言论,如今天下人言,十之七八皆出于此,太子的民望也是水涨船高。先生好一招妙棋。”
欧阳明日淡笑,道,“秦王自解兵权难道是为了这个么?”
秦王的脸色一阵难堪,却不再说话了。
欧阳明日又道,“秦王自解兵权,乃是因为有传言上次突厥忽然攻打大唐,又在你秦王出兵之后忽然退去,这一切,都是秦王一手操纵的。”
“什么?!”
旁边忽然传出人声,二人抬头,竟是去而复返的李元吉。
原来李元吉想着欧阳明日明明向着建成,此时却忽然投向世民,其中定然和李世民脱不了干系,因此去而复返也是想问问,是不是欧阳明日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才受制于人。若真是那人为难,李元吉定会想办法周旋。
却不想,刚折回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
“你竟然跟突厥人勾结在一起?”
李世民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却又被李元吉打断,“难怪,上次父王那么生气,好几天不见你,朝中大臣都说你要失势了,却刚好突厥来袭,逼得父皇不得不用你。我就说哪有那么巧的事,原来、原来都是你。”
秦王看着元吉被怒气烧红的脸,眼神里闪过一丝哀伤,却忽然笑了,“是又怎样?”
李元吉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你疯了!这件事若是被父皇知道了,你就死定了。”
李世民看着他,眼神柔软下来,“放心,他没有证据。”
“你!”
“况且,现在我已经自己主动解了兵权,父皇对我放心不少,即使有些传言,父皇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这个疯子!”
“元吉,你听我说……”
“慢,所以,你自解兵权并不是因为你想通了,而是不得不放弃,你这是以退为进,是不是?”李元吉的眼神忽然冷了下来,刚听说李世民自己释了兵权,还以为他终于想通了,心中忍不住欣喜,原来这一切不过又是个阴谋。
李元吉松了他的衣领,看着李世民的眼神让李世民心痛到不敢直视,却不得不看。
长痛不如短痛。
“所以,这天下,你还是要争的,是不是?”
“是。”
李元吉笑了,上前两步,右手抚在李世民的胸口上,低声道,“这江山有什么好呢?有什么好呢?二哥,你知道么,我恨死了这江山,他把我最爱的二哥弄丢了。你现在,这里,”李元吉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还有心么?”
李元吉看着李世民的眼睛,眼中渐渐泛起一丝雾气。
“元吉……”
李元吉猛地推开他,转身道,“我只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世民望着那个身影渐行渐远,想伸手去抓,却只是动了动手指,只这一踟蹰间,他明白,有些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转身,看见欧阳明日正用惋惜的眼神看着他,李世民笑了笑,“先生,你看,你的目的又达到了,元吉他,终于对我死心了。”
说罢,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太子,罗如德现在已经从江南到了河北。那边有当初太子初入关中时结交的豪杰,罗如德在那里用太子的名义悄悄见了他们,现在他们也都以各种借口开始广招勇士,不出一个月,便可招到不少人手。到时挑选些能成大事的,与驻守在那边的太子人马汇合,定然能压制住秦王手下的一部分猛将。”
李建成点点头,这事罗如德去之前,他就已着手在办,当初他与欧阳明日一个负责削去秦王手中兵权,一个暗地招兵买马。如今事情都进行的很顺利,只是那人却不在了。
魏征见李建成脸色,知他是为欧阳明日的事烦心,只是大事在即,如此儿女情长实在要不得。
“太子,以臣之见,秦王虽然自解了兵权,但秦王帐下猛将如云,且有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一干不肯居于人下的谋士,将来必然遗患无穷。太子不如早下手为强。”
正说着,却见李元吉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元吉,你没事吧?”李建成皱眉,眼神中颇为担忧。
李元吉摇了摇头,“你们继续。”
魏征见状便接着道,“秦王如今没了兵权,陛下对他也多有不满。现在正是大好机会,太子不如直接杀了秦王,防患于未然。”
“胡说什么!!!”李建成拧紧眉头,怒道,“世民如今已经没有了兵权,就算手中有几个猛将谋士又能成什么大事?况且我们始终是手足兄弟,自相残杀与禽兽何异?!”
“大哥,魏征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李元吉哑着嗓子开口。
李建成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元吉……”
“秦王此次自解兵权是以退为进,他对王位始终都没有死心过。他现在已经疯了,为了王位,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李元吉撇开眼,不敢让建成看到此时自己的眼睛,“所以,魏征说的对,大哥你不如早下手为强。”
李建成皱着眉,转声对魏征道,“你先下去。”
“是。”
待魏征下去,李建成转到元吉面前,“怎么了?”
李元吉一抬眼,眼睛通红如血,“大哥,”
李建成身为大哥,自小对几个弟弟颇为关照,对元吉更是了解甚深:元吉虽然骄横,但一向倔强好强,从不轻易掉眼泪,今天这个样子必然是伤的太深。
轻轻揉了揉元吉的脑袋,揽了他在怀里。
“好了,有什么事跟大哥说。世民伤了你,大哥去替你教训他,但是什么杀不杀的气话,以后莫要再说了。我们毕竟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元吉不语,却终于忍不住在李建成的怀里低声呜咽起来。
32、
自从秦王解了兵权,朝廷上的气氛骤然轻松了起来:未来的皇帝羽翼渐丰,又有现在的皇帝一手扶助,这形势明眼人自然都清楚。
但秦王的天策府里却是一片惨淡,有些沉不住气的将士早已惴惴:如此乱世,就怕选错主儿啊!
在此紧要关头,却不知为何,秦王情绪异常低落,有不明就里的人以为秦王被皇帝夺了兵权,灰心丧气被打击得失了雄心。只有秦王近前的人才明白,秦王这样一反常态必有他因。只是不管原因是何,秦王如此沉沦只会耽误大事。
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与房玄龄等秦王帐下重臣,私下聚了一起,商讨了几次,想尽办法,却收效甚微,秦王依然故我,让一群大臣不禁急的直冒冷汗。
“哼!”尉迟敬德一拍桌子,怒道,“一定是欧阳明日那个祸人,你看他在太子府时太子韬光养晦却麻烦连连,现如今他来了秦王,太子就开始走运了,秦王反倒中了邪似地。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大家都要玩完了,我要去杀了那个祸人,说不定秦王就好了。”
房玄龄忙上前拦住,道,“胡闹,欧阳明日杀不得。”
“怎么杀不得?”
“如今秦王处势微妙,稍有不甚就会功亏一篑,甚至难保性命。太子重情,对欧阳明日多有倾慕,万一到危急时刻,能用他救秦王一命也未可知。你这么贸贸然的去杀了他,是何道理?再说秦王如此,原因并不在他身上,即使杀了他也于事无补。”
尉迟敬德狠狠地击了一拳,“那你说怎么办?这些天该想的办法也都想了,嘴皮子都磨破了好几层,秦王他还是一点起色也没有,再这样下去,我看大家还是趁早收拾包袱走人吧,也好过将来被皇帝找些理由一个个砍了头。”
房玄龄眼睛一亮,看了看长孙无忌,发现长孙无忌也正看着他,两人眼神交汇间,倏然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看来非常之时必用非常之法了。”
李建成轻轻摸着那孩子柔嫩的脸蛋,头也不回,声音却冷了下来,“非常之法?”
魏征上前一步道,“不错,太子你心存仁厚,却不知秦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世间本无两全法,太子,若想坐得稳这天下,秦王不得不除啊。”
李建成朝门外的不武招了招手,把孩子交给他,道,“带他去花园玩会,一会该吃饭了。”
转身看着魏征,李建成笑了笑,临案坐了下来,只是明明坐的笔直端正,却无端带了股倦意,“魏征,我如今离这王位只有一步之遥了吧?”
魏征看着李建成唇角的笑意,心中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低头答道,“是。”
“可我身边也只有元吉一个人了。”李建成渐渐敛去笑意,神色中透出一丝萧索,“先是世民,然后是先生,再然后是父皇,到如今这一步,你们还是不甘心,还想再逼着元吉离开我。”
“太子……”
李建成抬手打断他,“魏征,你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世民和元吉之间的羁绊。元吉虽然赌气说要杀了世民,但倘若我真杀了他,元吉即便心中不怨我,我们也再做不成兄弟了。我不愿意杀世民,不止是顾念我与他之间的兄弟情,而是我不希望为了这天下真的做个孤家寡人。”
说完,建成不理会魏征满脸不同意的神色,转眼看着窗外昏黄的余辉,仿佛被那温暖的颜色熨暖了心扉,李建成的脸上恍惚浮起一丝笑色,“我答应过爹和娘,要做个好哥哥,要保护好我的弟弟们。”
魏征看着李建成,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怜悯和悲哀。
“太子……”
李建成抬眼看他,“魏征,倘若最后我还是没能得到这天下,你会去投靠秦王么?”
魏征一惊,隐约觉得是不祥的征兆,只是还是低头答道,“会。”
李建成听了答案却笑了,仿佛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魏征,你会是个谏臣,也会是个贤臣。”
魏征听完,深深拜倒在地,“谢太子赞赏。”
李建成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魏征躬身退出了房间,转身,看着那轮日渐西沉的太阳,眼中蓦然染上一层湿意。
稍晚一些的时候,宫里忽然传出消息,皇帝沉疴未愈,今天竟然在后宫里忽然晕倒了。
太子急急忙忙赶到宫中,到了皇帝的寝宫,守了半晌,皇帝方才悠悠醒来。
“建成,”皇帝伸出手,李建成忙上前握住,心中却对那手上冰凉的温度暗暗吃惊。
“父皇,”
皇帝的眼神还不甚清醒,看了建成半天,才开口道,“我梦见你娘了。”
李建成听了,却渐渐黯淡了神色,沉默不语。
皇帝眼中也蒙上一层哀戚之色,“朕知道你和你娘都怪朕,但朕也是情非得已。”
李建成将皇帝的手放回被中,低垂着眼道,“父皇多虑了,父皇如今身体欠佳,就不要再多想了。”
皇帝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低垂着眼,挺拔地站在那里,竟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陌生的让人心惊。
幽幽叹了口气,皇帝闭上了眼,“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待皇帝睡着了,李建成才从寝宫里退了出来。
夜风中的御花园有一股幽幽的花香,荡漾在月色中,越发让人沉醉。
李建成闭上眼静静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如此反复了几次,方才渐渐松开眉头。
“太子殿下,”
李建成转身,见是张婕妤,便点了点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张婕妤扶着宫女的手,袅袅婷婷,即使在这样朦胧的月色中,也难掩倾城风华。
“听说陛下龙体不适,贱妾放心不下,又不敢探望扰了陛下清眠,便来院中走走。”
李建成看着她的容颜,难免想起女神龙,想起女神龙便又不得不想起那人。
阖了阖眼,李建成挂起温文的笑容,“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有劳太子了。”
只是越是刻意忘记,越是容易想起。
他现在怎么样了?在天策府过的习不习惯?世民有没有为难他?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关于欧阳明日的一切一切,仿佛有意识般霸占着李建成的思绪,越是想越是难以自拔,渴望见他一面的想法如同一团棉花,软软地堵在心口,绵软无力,却堵得他胸闷,堵得他心痒。
张婕妤看着神游天外的李建成,开口道,“太子。”
李建成被打断了思绪,转眼看她。
“太子是在想什么人吧?”
李建成微微笑了一笑,却不回答。
“太子这样的神色,我在陛下脸上也曾看到过呢。”
李建成的脸色忽然暗了下来。
张婕妤看着他的反应,暗暗叹了口气,“太子,陛下也是人,他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心里想的东西太多,总要有所取舍。”
李建成不语。
张婕妤又道,“贱妾不懂什么江山天下,但贱妾知道,只要是个人,心中就不可能绝对的冷漠无情。陛下也许有做错的地方,但是他对太子的好太子难道就真的看不出来么?也许太子恨陛下伤了自己的心,可太子你又何尝不曾伤了陛下的心?”
李建成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女人,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张婕妤嫣然一笑,“好了,我到了,太子请回吧。”
李建成忽然开口道,“谢谢。”
张婕妤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被他用那种认真的眼神盯着,用这样认真的声音跟她道谢,jianjian红了脸,低头道,“太子不必客气。”
道了谢,张婕妤转身回房,却忽然被李建成叫住。
“这香……”
张婕妤不解地看着李建成,听他言语,才注意到,在这幽香四溢的花园里,隐约还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张婕妤笑道,“很香吧?这是醉牡丹,盛产于西域的一种花朵。我姑父是西域人,迎娶我姑母的时候,特意从西域送来两盆醉牡丹,说是他们那边的习俗。最有趣的是这花居然还分雄雌,雌花妖娆芬芳,雄花却花小无味,太子若有兴致,不妨进来一赏。”
建成想起欧阳明日说过他治腿需要的是醉牡丹的花朵,因此还需要雄花授粉,否则雌花无法结果,今日竟然在这里巧遇,果真是缘分了。
见了雄花,才知欧阳明日与张婕妤所说不差,此时雌花开的正艳,香味浓郁,即使满园的幽香也遮不住它这独特的味道,艳压群芳,果真当得牡丹之称。再看雄花却只是郁郁葱葱的一盆,枝叶繁茂却丝毫不见花朵。
经张婕妤指点,建成才在叶子的下面发现了些米黄的细蕊。
“这便是雄花的花朵了。”
“这么小?”
“是啊,之前我也不相信,两盆花相差这么大,居然是同一个品种,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此花我一直养在身边许多年,每年只要这雄花与雌花放在一处,雌花必然能结出翠绿的小果,反之,若是将雄花与雌花分隔两地,雌花即使开的再艳也不会结果。虽然让人诧异,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上天的精巧。”
听张婕妤这么说,建成知道定是错不了,当下便问张婕妤讨了雄花。
端着花,李建成心中甚是欢喜,却不见张婕妤在身后看着他的身影,发出一声叹息。
回到太子府,夜色已深,李建成却丝毫睡意也无。
想见他一面。
不是想证明什么,也不是想询问,只是单纯的想见他一面。
但现在他在天策府,行动处事必然处处掣肘,这样贸贸然的去见,好么?
正犹豫间,李建成忽然坐起,看着窗口的那盆醉牡丹,虽然没有花香,但是微风时不时的拂过,枝叶摇摆间还是能隐约看见米黄的花朵。
既然雄花正在花期,若是欧阳明日的那盆雌花也正在盛开,此刻将雄花送去,定然不久就能结出果实,那么明日很快就能站起来了!
想到这里,李建成心中大喜,立刻端了花,走出房间。
未走几步,却见不武正在院中徘徊,见李建成,犹豫了一下,还是朝李建成走来。
“不武?”
自从欧阳明日得知四方城破城,打算去西域,将不武赶了出来,不武就来投靠了李建成。建成虽然知道欧阳明日赶他出来的原因,但是惜他是个人才,加之他和欧阳明日收养的孩子一直是他在照顾,此刻早已认了人,便留下了他和那孩子在府中。
不武跪倒在地,道,“罪人不武,对不起爷,请太子惩罚。”
李建成一怔,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丝怀疑,当即冷了脸色,“莫非,你是秦王的人?”
不武头垂的更低,却没有否认,“不武有罪,当初陛下派人去照顾爷,我本不知爷是谁,便受了秦王差遣,做了一个暗子。后来见了爷我才知道,原来爷就是多年前救我一家老小的大恩人。爷待我不薄,我便下定决心要跟随爷,虽然有负秦王,但是爷对我有大恩,不武断不敢恩将仇报。”
“那你盗取四方城信物,究竟是受了魏征指使,还是受秦王指使?”
不武神色愧疚,“魏大人和秦王都来找过我。当时秦王的人一再保证盗取此物绝不会伤害爷,后来魏大人也来找我,我以为既然魏大人前来,太子必定知情,太子断不会伤害爷,这才放心将信物盗出。却不想竟害的爷国破家亡,爷救我一家,我却害爷一国。如今爷赶我出来,不武不敢有怨言,只是不武罪大恶极,请太子严惩。”
李建成皱着眉,半晌,道,“难怪我初见便觉你眼熟。罢了,你跟他这么久,究竟是谁的人,他不会看不出来,既然他肯留下你,必定是愿意相信你的。”
不武一脸愧色,眼中满是自责,“不武辜负了爷的信任。”
建成见他神色,凝眉考虑了半晌,道,“现在,你与秦王的人还有联系?”
不武连忙磕头道,“我与秦王的尚有联系,只是不希望爷再受秦王陷害,并不是真心要为秦王做事。”
李建成点头,“好。你来,明日你替我将替这盆花送去天策府,交给先生,就说……”想起张婕妤那张与上官燕相似的脸,李建成顿了一顿,道,“就说是我在友人家里寻来的,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另外,你且打听打听,四方城的城主和夫人,被秦王俘获之后,究竟是怎么处置的。”
不武眼前一亮,“太子,您是说,爷的双亲有可能……”
李建成点头,“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否则先生不会受制于他。”
不武闻言,心中大喜,连忙领命去了。
李建成看着不武离去的身影,却是一片怅然,这面是见不成了。
“这花是太子从友人那里寻来的,太子说,让爷照顾好自己。”不武低头道。
欧阳明日玩弄着指尖的金线,盯着那一盆醉牡丹却不言语。
不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等了半晌,见欧阳明日仍是不语,心中更是愧疚难当。
正欲退出来,却听欧阳明日道,“替我谢谢太子殿下。”
不武忙道,“是。”
欧阳明日又沉默半晌,道,“此花花期一过,半月便有果实,届时在下会离开长安,你转告太子,请他不必担心。也请他保重。”
不武一惊,“爷还是要离开长安?可是秦王这边……”
欧阳明日淡淡瞥了一眼窗外,道,“用此花疗伤时,因为花本身带毒,颇为凶险,届时我将武功尽失,稍有不甚便会命丧黄泉。秦王惜才,我若禀明,他定然不会为难在下。”
不武跟着欧阳明日的眼神,看了眼窗外,知道外面必然有秦王的耳目,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点头道,“是。”
办妥了太子交代的事情,不武立刻回了太子府向李建成禀告。
李建成皱眉,“他要出长安城?”
不武点头,犹疑道,“我在天策府也打探了一番,听说秦王确实拘了几个俘虏在府中,正是上次秦王平定突厥时带回来的。我猜,多半是城主和城主夫人,而且我听爷的意思,秦王并不是禁了他自由,应该只是不准他再帮太子而已。只是爷说要离开的时候,神色之间很是奇怪,像是离开就不准备再回来了似的。”
“不准备再回来?”
不武不太确定的点点头,“这只是小的猜测,也许小的多想了。”
李建成暗暗握紧了拳,隐隐觉得并不是不武多想了,而是欧阳明日一定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该死,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武却又道,“小的还听说,最近秦王心绪不宁,士气低落,帐下的谋臣颇为失望,不少已经准备辞官归隐了。房玄龄等今早开始在家闭门谢客,也不再去天策府了。”
李建成听罢,却只是冷笑一声,“归隐?哼!不过是在逼着世民反罢了。”
一挥袖,李建成道,“罢了,这事我知道了,你这些天多盯着天策府,一旦先生有什么消息,立刻来向我禀告。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
33、
未过几日,秦王失去民心的传言果然渐渐流传开来,而帐下许多谋臣都呆在家中无所作为。朝中大臣眼见秦王大势已去,唏嘘者有之,感叹者有之,当然亦不乏松了一口气的太子党的大臣们。
太子府和齐王府的势力日益强大,军政大权也渐渐开始重新分配,朝廷上一幅革陈布新迎接储君的局面。
在此之际,西北又传来西域异族蠢蠢欲动的消息。只是如今太子地位刚稳,秦王渐渐失势,权力更迭,各方人马都在忙着扩大势力,一时也没有人顾得上西北的事。
却不想,这次的西域异族低调迅猛,竟然悄无声息的攻占了西北五座城池,待到发现时,已成狼虎之势,直指中原了。
皇帝震怒,齐王主动请命速调兵马前往西北剿寇,皇帝只犹豫片刻就允了。
没想到齐王却道手下无良将和精壮兵马,要向秦王借人。
朝臣面面相觑,知道这不过是想借机瓜分秦王帐下大将的手段罢了。
皇帝却也答应了。
秦王府内,李世民面色憔悴,尉迟敬德气的跳脚,只是圣命已下,怕是难以再更改。
“如今之际,只有铤而走险,搏上一搏了。”长孙无忌倒是冷静,道。
秦王抬眼看他,长孙无忌迎着他的眼神,道,“秦王你如今已是困兽,再不搏上一搏,只有死路一条。”
李世民沉默半晌,沉寂良久的眼眸里渐渐重新燃起神采,“来人,去把房玄龄和杜如晦都叫来吧。”
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相视一笑:秦王,又回来了。
秦王帐下一干人等正商量间,却忽然有人来报:欧阳明日和他的父母逃了,另外,秦王的将令不见了。
原来,秦王虽然一直掌管这大唐的兵权,但早就做了两手准备,秦王曾经私募一批将士,混在普通士兵中间,凡事与普通将士无二,只做在紧要关头时救命草,人数虽不多,却贵在精。要调动这些人,便只能靠秦王自己的将令。如今这将令丢了,等于是断了秦王的后路,更甚者若是落在太子手中,必成大祸。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神色凝重。
“我就说,欧阳明日留不得,这将令必然是他盗走了,否则哪会赶得那么巧。”尉迟敬德狠狠捶了下桌子,甚为恼怒。
“我看未必,欧阳明日虽然一直在朝中,但他从未沾染过兵权的事儿,难以发现秦王的暗兵。我看这事,极有可能是太子所为。”
秦王一挥手,打断他们,转身道,“不论是谁盗走的,此事非同小可,将令绝对不能落在太子手中。尉迟,你且派人盯住太子府,最近若有生人进出,立刻截住,不,不仅太子府,连着太子近臣的府邸也派人守着。”
“是。”
“如今太子还没有动作,想来还没有拿到将令,我们必须加快脚步。另外,加派人手去找欧阳明日,前些日子他说过他治腿时会武功全失,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疗养,算来日子也差不多了,若将令在他手中,只要他见不到太子就好办,但他要是不联系太子,必定也走不远。因此,尉迟,让你的人盯紧了。”
“是。”
第二天,西北传来消息,说突厥之所以能长驱直入,是因为手中有大唐西北边防的兵力部署图,而这图,是一个叫欧阳明日的人给的。
一时间满朝哗然,当初皇帝以叛臣之名缉拿欧阳明日,也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却不知为何,最后竟然不了了之,如今欧阳明日叛国出逃,证据确凿,当初收留欧阳明日的秦王恰成了众矢之的。
秦王吃了个哑巴亏,却有苦说不出,唯一的好处是,有了叛国的罪名,缉捕欧阳明日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行。
然而几天过去了,欧阳明日和太子府都没有消息,倒是西域战事愈紧,齐王领兵启程在即,眼看着秦王手下的将领就要被齐王带走,到时长安城中秦王孤立,手无寸兵,当真要任人宰割了。
就在此时,秦王忽然中毒了。
武德九年六月初一,秦王在太子府夜宴完回家,当夜呕血不止,生命垂危。
齐王听见消息时,正在校场点兵,一切准备妥当,三天之内便可出发了。忽闻这个消息,李元吉白了张脸,策马飞奔去了太子府。
太子正在书房与魏征商谈,见齐王惨白着脸进来,当下挥退了魏征,看着元吉。
“大哥,你……”元吉颤抖着双唇,像是在害怕什么。
建成无奈,上前轻轻揽了他,“莫怕,不是我做的。”
元吉闻言,仿佛松了口气,一下子瘫倒在建成怀里,“那是谁做的?他、他不会有事吧?”
建成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世民的心思现在越来越难猜了。”
元吉的眼里满是惶恐,建成看了不忍,抚着他的背帮他放松下来。
许久,元吉终于渐渐平静,李建成道,“先生怎么样了?”
元吉强打起精神道,“先生送走了欧阳城主和夫人,如今住在不武当初狩猎时山上的茅屋上,我派人去看了,颇为隐蔽,秦王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快找到。昨天先生服了醉牡丹的果实,现在有些虚弱,但应该没有问题。”
建成点头,脸上却难掩郁色。
李元吉看着建成的神色,道,“先生……他这样破釜沉舟,怕是再也不能留下了吧?”
李建成心里苦涩,道,“当初父皇命世民灭他四方城,我就知道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如今这样,即使能留得下他的人,怕早已留不住他的心了,更何况现在,他这样的罪名,又怎能见容于大唐,……”
“那你们……”
建成苦笑,“这缘分怕是走到头了。”
李元吉望着他,嘴唇动了动,低声道,“大哥,若这天下和先生你只能选一样,你……会怎么办?”
李建成不答,沉默了片刻,涩声一笑,“元吉,莫要拿我与世民比,不论是他还是我,这选择权都不在我们手上。”
元吉低了头,脸上的神色颇为黯淡,“父皇要是没打这天下就好了。”
李建成不语,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檀木盒,“这是世民的将令,放在你那吧。”
李元吉诧异,“这……”
建成道,“这是我安排在世民身边的暗子拿回来的,送来的时间恰好和先生从亲王府逃出来的时间相近,世民现在一定以为这将令不是在先生那,就是在我这里。并且一定会想法设法拿回去,暂且放在你那里,反倒不容易被他怀疑。”
“大哥,你、你就不怕我帮他?”
建成一笑,“你若想帮,就帮吧。”
元吉怔住,眼圈渐渐红了。
秦王中毒,李元吉心中放不下,前往西域的行程便又拖了一天。
恰在这一天,齐王府迎来一位谁也想不到的客人。
“长孙先生。”齐王挑了挑眉梢,仰鼻朝天,冷笑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来我这?”
长孙无忌一抱拳,道,“微臣来这里,只想问齐王一句话。齐王是想让秦王活还是死?”
李元吉脸色变了一变,转身冷硬道,“怎么?秦王还没醒过来?今早父王不是派了最好的太医去看他了么?”
长孙无忌听他声音中难以察觉的颤抖,低头道,“秦王中的毒,太医也解不了。”
“怎么会?”元吉的脸色渐渐白了,来回走了几步道,“究竟是谁下的毒,找到凶手没有?”
“没有头绪。”
李元吉脸上闪过暴戾之色,“没用的东西,平时见他把你们一个个护的跟宝贝似的,怎么到了这种关头,就一个个都不吭声了?找不到凶手再去找啊,再不济,悬赏解毒不会么?”
长孙无忌抬头,道,“来不及了。”
李元吉猛得停住脚步,瞪大双眼,道,“什么叫来不及了?”
长孙无忌看着他的双眼道,“太医说此毒凶猛,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秦王熬不过今晚。”
李元吉像是被什么猛的击了一拳,连退了几步,颓然倒在椅子上。
僵立半晌,李元吉缓缓抬头,道,“你现在还来我这里,是做什么?”
长孙无忌猛地跪在李元吉面前,道,“求齐王救秦王。”
“要我怎么救?”
“带秦王去找欧阳明日。这世间若有人能解此毒,必然只有他赛华佗了。”
李元吉一怔,咬牙冷笑道,“好个苦肉计!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目的,是么?”
长孙无忌直视着李元吉道,“若齐王想秦王死,那么齐王可以不必理会。”
李元吉惨白着脸色,却依然冷笑,“回去告诉他,让他乘早死了这条心,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带他去见先生的。”
长孙无忌不再言语,果真默默地退了,临走时却道,“秦王他即便负了天下人,也未曾负过你。”
李元吉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没动,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日头渐渐升起,又缓缓地向西滑去,太子府前踟蹰着一个中年大汉,犹豫了半晌,还是赧着脸向太子府大门走去。
正在这时,太子府的旁边的小巷里忽然走出两个青年,不动声色的走到壮汉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干什么?”
“跟我们走一趟。”
“我又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废话什么?”旁边的一个青年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举起手刀一劈,大汉已晕了过去。
昏迷前,大汉道,“我是来接我儿子的呀!”
李元吉却在府里坐立难安,半晌,派去秦王打探消息的暗探终于回来了,李元吉忙问,“怎么样了?”
那人跪在地上摇了摇头,道,“秦王还在吐血,看样子怕是不行了,秦王府里一片惨淡,有不少家将都回天策府说是要收拾东西回家了。”
“狼心狗肺的东西!”李元吉面如死灰,仿佛现在他才是那个身中剧毒的人,“你看,有没有可能是假的?”
那人坚定道,“不可能,属下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守在那里,眼见秦王一直在呕血,不可能是假的。”
李元吉怔在那里,半晌挥手道,“你下去吧。”
傍晚时分,秦王府仿佛受了主人的影响,渐渐向外透露出一股颓败,府中人人面色哀戚,双眼含泪,总管甚至开始吩咐下人准备殡礼用的东西。
秦王的房间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家将不少回了天策府,府中的女眷早受不了这里浓重的血腥味,退了下去,只有几个近臣守在这里。
渐渐的,秦王呕血的频率减慢,脸色却愈发灰败了。
几个人中又有些受不了的,红着眼眶出了房间,长孙无忌叹息一声,道,“尉迟,你再派人去皇宫取些解毒的药材来,能吊一刻是一刻。”
尉迟敬德点了点头转身走了,房间中只剩长孙无忌一人,未过片刻,忽听门外一声响动,长孙无忌厉声喝道,“什么人?”
转身推门查看,哪还有人影,再回到房间,却不禁大吃一惊:秦王不见了!
李元吉搂着李世民,眼睛里满是血丝,“喂!给我撑着点,你不是秦王么?你不是还想做皇帝么?现在就死了,以后还怎么跟大哥争哪?”
一边说着一边挥动着手里的马鞭,向城外赶去。
秦王渐渐不再呕血,人也仿佛有些清醒,“元吉?”
李元吉心中大骇,怕他这是回光返照,忙夹紧马杜,一鞭狠狠抽下去,心里恨不得立刻就到了欧阳明日面前。
“你怎么这么没用?上战场不是受伤就是中毒,现在不让你上战场了,怎么在家里都能中毒呢?你给我撑着点,听到没有?”
秦王却只是虚弱地一声声地唤道,“元吉,元吉……”
李元吉的眼睛渐渐模糊起来,“叫什么叫,不准再叫了!”
终于行到欧阳明日藏身的地方,李元吉人还未到就开始大喊,“先生!先生!!”
待拖着秦王进了屋子,欧阳明日已挑了灯,看见来人,欧阳明日一怔,便释然笑了,“秦王,你果然还是走了这一步。”
李元吉顿住脚步,秦王缓慢地从元吉背上滑了下来,靠坐在门框上,惨然一笑,“是啊,我果然还是走了这一步。”
李元吉睁大了双眼,慢慢地转过头去,“你骗我?”
秦王垂下头去,并不回答他,“那么先生,请交出将令。”
“将令?”欧阳明日凝眉道。
“不是你?!”秦王脸色一黯,“难道,难道是大哥?”
“你骗我?”李元吉又问了一次,这次不待李世民回答,李元吉猛的拔剑,直指李世民,“你敢骗我!”
李世民缓缓地闭了眼,“元吉,你下得去手么?”
李元吉恨得差点咬断了牙,“你骗我!”
李世民道,“我骗了你,但你,难道真就猜不出这是一个局么?”
“你!!!”
“罢了!”欧阳明日道,“现在就算杀了他,也于事无补,秦王用身上的血腥味隐藏了种在身上追踪香,相信秦王的人马很快就会追到这里。况且,秦王敢一个人来就必定有了万全的准备。”
李元吉看着李世民,目眦尽裂,“李世民,你狠!你狠!!”
秦王苦笑一声,撑起身体,缓缓向门外走去。
元吉扔了剑,翻身跪在地上,“我对不起你,先生。”
欧阳明日摇头,“罢了,我早料到有这一天。”说着扶起齐王,低垂着眸子问道,“太子他,还好么?”
元吉看着他,犹豫道,“先生,你、你又何必做的这么狠?出卖边防图给突厥,就算大哥他想保你也保不住了呀。”
欧阳明日冷笑一声,“在下早说过,大唐灭四方城之耻,我欧阳明日有朝一日必定双倍奉还。大唐灭我一国,我夺你大唐十座城池,这还算公平吧?”
元吉叹了口气,道,“可是你跟大哥……”
欧阳明日黯淡了眼眸,半晌道,“若是有缘,若是有缘……”
李元吉摇了摇头,道,“大哥为换你性命,答应了父皇,待你伤好,就送你回四方城,并且立刻登基,永世不再与你相见。父皇要他做一个真正的皇帝,不得再有任何私情。”
欧阳明日暗暗绞紧了手中的金线,行车到窗口,看着窗前并排而立的雌雄醉牡丹,幽幽道,“也好,也好。”
语气中有着浓浓的悲伤和苍凉,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李元吉看着他俊秀的背影,心中不禁一阵恍惚:这王位究竟有什么好?让这么多人用尽心机、黯然神伤。
不久,果然有尉迟敬德领着兵马追了过来。
尉迟敬德一脸凝重,在秦王耳边低语了几句,秦王立刻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只留下副将带着重兵守在这里。
折腾了一宿,天色将亮之际,欧阳明日才阖眼休息了片刻。李元吉却是走来走去怎么也睡不着,走去门外,只见四周皆是重兵把守,俨然是个铁桶,根本逃不出去。
不知道大哥会不会发现自己不见了?李元吉心中忧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李建成此刻却在宫中看了一宿的奏折,抬眼看看窗外,天边已是鱼肚白,不久就要早朝了。
上完了朝,便被皇帝叫了去。
这些年,皇帝越发衰老了,只是眉目间依旧精光四射,依稀还留着当初的英雄意气。
“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
皇帝垂着眸子,道,“你既然不愿害世民,朕也不逼了,这天下究竟还是你的天下。”
李建成低着头,道,“是”
“此次突厥忽然来犯,要说是欧阳明日为四方城复仇,朕信。不过,这也是个机会,此次突厥来势汹汹,元吉毕竟年轻,去了也未必能占得好处。到时朕会再派世民前去,而你,就在那时登基吧。”
建成抬头看着皇帝,良久,道,“是。”
“待世民败了突厥,大势已定,你便下诏,让秦王留守西域,永世不得回中原。”
“是。”
“不过,朕还是担心到时世民恼羞成怒,会孤注一掷,如果是这样,你们的兄弟情谊就真的完了,到时该怎么做,你明白吧?”
建成犹豫片刻,垂首道,“明白。”
六月初三,晌午。
李元吉被困在小木屋里,焦躁不已,转眼看欧阳明日却是淡然如常。
欧阳明日抬眼看着元吉走来走去,道,“事已至此,齐王还是放下心来吧。”
李元吉正要开口,却听门外一阵躁动,原来是秦王来了。
李元吉当即冷了脸色,停下来定定看着门口。
秦王进了屋,却不看他只盯着欧阳明日。
跟在秦王身后的尉迟敬德一见欧阳明日立刻上前,一脸凶神恶煞,元吉见状,连忙挡在欧阳明日面前,喝道,“你要干什么?”
尉迟敬德横眉一竖就要动手,却被秦王喝住了。
“秦王,当初那个士兵就是因为欧阳明日说他的血可以做你的药引,救了你一命,才让秦王你对他亲睐有加,才会被他盗了将令。昨天太子府唯一的生人也被抓来询问,却没有在他身上搜到将令,这将令如今必然在这欧阳明日身上,秦王你如今处境凶险,万不可妇人之仁。”
李世民看着欧阳明日,上前两步道,“先生,若将令在你身上,还请你交出来,如今我左膀右臂皆被父皇和太子截去,再也不能跟大哥做对了。这将令乃是我保命之物,还请先生奉还。”
欧阳明日淡然一笑,“秦王,你虽然保了我父母性命,但当初四方城数万将士和百姓的性命却断送在你手上,你以为,我为何还要保你性命?”
秦王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么说,将令果然在先生手里?”
欧阳明日却只是笑而不语。
秦王转身道,“既然如此,那先生请恕世民无礼了,来人。”
门外忽然涌进来几个身穿甲胄的士兵。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先生在服用醉牡丹期间是武功尽失的,我本不想为难先生,只要先生肯交出将令,世民立刻放了先生。”
欧阳明日淡淡一笑,“秦王,太子一向佩服你收买人心的手段。只是在下,恐怕不能如秦王所愿了。”
秦王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走上前来要带走欧阳明日。
李元吉挡在明日面前,冷冷道,“想动他?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李世民终于不得不将视线投在他身上,“元吉,让开。”
“不!”
李世民与他对视半晌,终究转过头去,道,“尉迟。”
尉迟敬德迎了声“是”,立刻抢攻至李元吉面前,一双虎拳直袭元吉面门,李元吉一个侧让,脚已扫了尉迟敬德下盘,尉迟敬德大笑,“齐王,当初你我比槊时,你就败在我手下,如今,还想再败一次么?”
李元吉怒火中烧,不管不顾一掌就送到尉迟敬德面前,谁知正中尉迟下怀,被尉迟一个擒拿扼住了手腕,再一扭已将李元吉制服。
李元吉看着那些士兵将欧阳明日包围起来就要动手,一着急便喊出声道,“住手!将令在我手里!”
在场人皆是一怔,尉迟敬德手上用力,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李元吉吃痛,却是冷哼一声。
李世民看着元吉道,“在你手里?怎么会在你手里?元吉,你莫要骗我。”
李元吉闻言,一双眼怒视着秦王,道,“哼!骗?你好意思跟我提这个字么?”
李世民上前抓住元吉,郑重道,“元吉,告诉我。不然,莫要怪我对先生不客气。”
“你!”李元吉气结,“是在我手里,你以为是先生拿的,其实大哥前些天就已经拿到将令了,只是你们没有发现而已。大哥也不想为难你,所以一直没有动作,最近你找将令的动作太大,大哥怕你找到将令继续兴风作浪,就把将令给了我。”
李世民与尉迟敬德对望了一眼,又向元吉道,“所以这将令确实在你手上?”
“不错!但是我警告你,不要妄想去我府上找回将令,我已将将令放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除了我谁也找不到。”
李世民神色复杂的看着元吉,片刻之后,道,“既然这样,我已无后顾之忧,尉迟,着手准备吧。”
尉迟敬德放了元吉,两眼放光道,“何时?”
“明天,就明天吧。”
李元吉这才觉察出不对来,“你要干什么?”
李世民回头看着元吉道,“干什么?你不是早知道么?”
元吉一惊,“不,将令还在我手上,你动不了大哥的,你动不了的!”
李世民摇头,“我找将令,只是不想大哥拿着将令去父皇那里告状,毕竟私募军队是死罪。可是现在,既然将令在一个除了你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元吉的脸色倏然刷白,“你、你……”
世民惨然一笑,“元吉,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能放弃。”
说罢,秦王便领着一群人走出了房间。
元吉跪跪坐在地上,万念俱灰,口中喃喃道,“大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欧阳明日一脸凝重,转身在房里转了转,找到灶台后面的米缸,伸手试了试,抬头道,“元吉,过来帮我。”
李元吉抬眼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先生?”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再慢就来不及了,快!”
李元吉闻言,起身到他旁边,道,“怎么了?”
“帮我将这个移开,下面有个凹槽,里面有个盒子,拿给我。”
李元吉移开米缸,果然找到一个檀木盒子,递给欧阳明日道,“这是什么?”
欧阳明日打开盒子,原来是一枚丸药,欧阳明日仰头吞了,道,“我怕出现意外,做了这枚药,可以让我在五个时辰内恢复功力,到时候,我们便可出去。”
“可是……”李元吉心中疑惑,这种催生功力的药一般都对人体有害,否则他不会将这药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没有吃。
“没有时间了,明天必有大事发生,顾不得那许多了。”欧阳明日说完,便闭上双眼,试着凝聚内力。
此时此刻,欧阳明日并没有多想,甚至没有想过,服下这枚丸药之后,等于化去了醉牡丹的药性,而这,意味着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五个时辰,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只是酣眠一场的时间,但对于此时的李元吉来说,却是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五个时辰。
天,眨眼就黑了,欧阳明日的额上沁出密密的一层汗珠,李元吉焦躁异常,却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终于,欧阳明日收息吐纳,睁开了双眼。
“先生,怎么样?”
欧阳明日压下胸前收聚不起来的一股内息,脸色苍白道,“可以了。我之前在离这不远的一座山亭周围布了阵,我们且硬闯出去,将他们引到那座山亭就可以将他们困在那里了。”
李元吉点点头,带着欧阳明日便冲了出去。
一口气冲到欧阳明日所说的山亭,欧阳明日却再也压抑不住,一口鲜血猛的喷了出来。
“先生!”李元吉大骇,“先生你怎么了?!”
欧阳明日抬手点起自己几个穴道,道,“那盆雄性醉牡丹有毒。”
“什么?”
欧阳明日惨然一笑,“太子大意了,这必定是皇帝早就部好的陷阱。”
李元吉看着欧阳明日的脸色,不禁有点慌,“怎么办?先生,你能支持的住么?”
欧阳明日摆手,“罢了,齐王,你独自出阵吧,我将他们拖在这里,你务必要赶去太子府,告诉他小心秦王。”
李元吉双眼赤红,“先生,你不能有事,你若有事,我便是死了,也难逃此责。况且、况且大哥若是知道了……”说着,元吉甚至不敢再想下去:若是大哥知道自己牺牲了这么多想要保护的人,还是被父皇害死了……
欧阳明日一笑,“放心,暂且莫要告诉太子,待我痊愈,我自会去找你们。”
“先生……”
眼见着后面追兵越来越近,已隐约听到纷杂的脚步声,欧阳明日暴喝一声,“走!”双手发力,便将元吉稳稳地送出了迷阵。
李元吉双目含泪,大声道,“先生,我跟大哥一起等你,你一定要来!”
说罢,便转身疾奔了出去。
欧阳明日擦去从嘴角溢出来的血丝,独自一人坐在山亭里,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唇角蜿蜒出一丝笑色。
建成,请原谅我这一生唯一一次食言。
李元吉进了长安城,随手抢过一匹马便朝太子府疾驰而去,然而赶到太子府,却已迟了:太子今天一早便进宫了。
李元吉整个心吊在嗓子眼,堵得他呼吸困难,又转身朝皇宫行去。
到了皇城,眼见着建成的身影没入城门,而城门正在关闭,李元吉什么也顾不得,大吼着:“大哥,危险!”便跟着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闯了进去。
门外太子的侍卫惊觉不对,立刻拔了兵器就要闯进去,却被秦王手下的几员猛将拦在了门外。
李建成刚听到元吉的喊声,就见元吉已经闯了进来。
“大哥!”
“怎么了?”
元吉双眼通红,想着欧阳明日最后的话,硬是哽着嗓子道,“大哥,小心秦王。”
正说着,却见秦王已立在玄武门前。
李建成直视着秦王,道,“世民,你还是不死心么?”
李世民道,“如今,我手上握着的已不再是我一人的性命,放弃与否,已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李建成点点头,“我明白。”
“大哥,莫要怪我。”
李元吉猛的冲上前去,抓住他的衣领,道,“借口,都是借口,都是借口!!”
李世民看着他,却不言语,元吉的眼圈渐渐红了。
正在这时,有人走上前来,将一物交在李世民手中。
李元吉一看,脸色乍变,“不!”他猛的按住李世民的手,眼里隐约一层乞求之色,“不!”
李世民咬了咬牙,推开他的手,将手里的东西高高举了起来。
初生的太阳将光辉洒在那物件上,闪着金光,却难掩上面一层血色。
“你知道么?这金线乃是赛华佗的标志。”
“这金线如同轮椅一样,都是跟随了我十几年的东西,从不离身。”
门外争斗的吵闹声渐渐远去,李建成的胸口仿佛被猛的剜去一大块,生生疼的他差点咬碎了牙,“你,杀了他?”
李世民摇头,“如果是我,宁愿将他绑来威胁大哥。”
建成强自平复心中剧痛,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李世民转眼看向元吉,道,“这个,要问四弟了。”
元吉别过脸去,眼中含泪却不言语。
“元吉!”
李元吉抬头对上建成的眸子,那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碎掉,悄无声息,却痛彻心扉。
“是、是……是父皇。”
“你说什么?!!”建成再也撑不下去,细细地血丝顺着他的嘴角滑落下来。
“大哥!”
“说!”
“是先生说,那盆雄性醉牡丹被喂了毒,还说、还说必定是父皇早就设好的陷阱。”
“哎,”长孙无忌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早告诫过欧阳先生,陛下才是夺了这天下的第一人,帝王家,原本就只有利用,没有真情的。”
李建成恍然有些明白了:父皇一直告诫他不准对欧阳明日动心,一直要他只把欧阳明日当做一个工具,还有因他病重自己在御花园遇见的张婕妤……
原来,原来如此。
原来父皇早就准备要要他的性命,原来这早就是个陷阱,原来自己早已没有了退路。
原来是他亲手将毒药送到了欧阳明日的面前。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皇帝。
天空不知何时,渐渐飘来一大块浮云,遮住了太阳,压在众人的头顶。
起风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李建成忽然笑了起来,李元吉看了心下大骇,急忙奔到李建成身边,“大哥,大哥。”
李建成推开元吉,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对世民道,“世民,我们再来比一次箭吧!”
李世民不语,看着他,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赢了,这天下就是你的,你输了,我就好好地做一个皇帝。”
尉迟敬德冷笑一声,“没有这个必要……”
“我答应!”
“秦王……”
李世民一抬手,止了尉迟敬德的话,道,“拿箭来。”
建成一笑,“世民,你我比箭,你可从来都没有赢过,你想好了。”
世民也是一笑,“大哥,我的赌运不好,但是我的命很好。”
建成点了点头,拿起弓箭,缓缓举起,对准了李世民。
李世民也是同样的动作。
元吉呆呆地立在一旁,仿佛傻了一般。
“咻”破空之声带着绝望滑出,在空中相遇,又错开。
如同缘分。
“不!!!!”
风烈烈作响,似越来越急了,刮在人的脸上,带来一丝潮气。
李元吉眼睁睁地看着建成中箭倒地,怔怔地愣在那里。
李世民捂着受伤的肩膀,怔了怔,忽然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走到李建成身边,看着他道,“大哥,这次,果然是我赢了。”
元吉这才反应过来,暴喝一声,猛扑到建成身上:“大哥!”
李建成擦掉从嘴角溢出来的血丝,轻轻地笑了笑,“是啊,你赢了。”
元吉双眼通红,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大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告诉了他将令在我手里,是我带他去见了先生,是我,是我,该死的人是我。”
建成勉力抬手擦了擦元吉哭的一塌糊涂的脸,道,“多大的人了?小时候都不见你这么能哭。”
元吉紧紧搂着建成,仿佛这样就能搂住他急剧流失的生命似的,“大哥,别走!别走!”
建成看着世民笑了笑,低声在元吉的耳畔道,“别孩子气了,他会好好待你的。”
元吉闻言却哭得更凶,死死地把脸压在建成的颈侧,只是呜咽声还是不断地传出来。
李世民看着元吉的样子心中难受的紧,轻轻地把手放在元吉的肩上,却被元吉猛地甩开,反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只见李元吉虎目含泪,目眦尽裂,“李世民,你好狠的心!”
李世民苦涩地笑了笑,“你不是一直说我没有心么?”
李元吉怒喝一声,“我杀了你!”说着,手指用力,竟要拧断他的脖子似的。
李世民脸色憋得通红,眼神却哀戚,“我在你心里,永远也比不上大哥。”
元吉一愣,手上不觉松了丝力气,让被掐得头晕眼花的李世民微微松了口气,睁眼却正瞧见令他心肝俱裂的一幕。
“不!!”
风停了,有细细地雨丝飘飘荡荡地洒下来,沾湿了眉角发梢,渐渐将天地间都模糊了。
李元吉低头看着从自己后背穿胸而过的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李世民只觉那槊像是穿透了元吉直插进自己的心中去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建成的痛,也明白了建成为何放手。
这一刻,除了眼前人,真的没有任何东西值得留恋了。
“四弟!元吉……你撑着点,来人!!快来人!!!!”
尉迟敬德翻身下马跪在李世民的面前,“齐王留不得,请秦王冷静。”
李世民一愣,怔怔地看着尉迟敬德。
元吉笑了笑,只是身上的力气迅速地流逝,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李世民连忙扶住他,片刻,还是大声喊道,“来人,叫御医,快!!”
“秦王!!”尉迟敬德心中焦急,抬眼却只能看见秦王一脸的慌乱,不复平时的冷静。
李元吉神色悲凉,看着李世民慌乱的样子,忽然间觉得释怀:这恩恩怨怨,爱恨痴缠,终于都要消散在这场风雨中了。
蓦然想起些什么,李元吉拼着最后的力气,狠狠地揪住李世民的衣领,低声在他耳边道,“救他!”
李世民一僵,几乎在同时感到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脖颈,又闻他道,“我求你。”
李世民愣在那里,只这一愣神间,却见元吉对他笑了一笑,待他回过神来,元吉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
雨,还是不紧不慢地飘着,渐渐隐去了这天下所有的色彩。
“啊!!!!!!!!”
李世民仰天长啸一声,忽然喷出一口鲜血,人晃了两晃,才勉强站住。
“秦王请节哀!”尉迟敬德道。
“秦王请节哀!”“秦王请节哀!”“秦王请节哀!”“秦王请节哀!”
李世民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两人,仿佛有什么从此空了,世界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恍然间,李世民想起曾有一个人对他说过“这江山万里固然是好,只怕到最后看在有些人的眼里,也不过是焦土一片。”
焦土一片,呵!多么贴切!
没有战争,却输的一败涂地。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李世民发动政变,在宫中杀其长兄李建成、四弟李元吉,史称“玄武门之变”。
落日余晖,耀耀其华,乌衣铁甲,朔朔其寒。
李世民身着龙袍,头戴珠冠,站在城头上,看着远方。
那里,有三个少年,策马驭风,渐行渐远。
---------文章至此,是最符合当初构文的结局,如果觉得这样可以了,就不需要往下看了哦----------
尾声
一夜之间,皇帝仿佛老了好几岁。
李世民看着他,眼带怜悯,却冷硬异常。
“没想到,没想到做了这么多,还是你赢了。”皇帝颓然道。
“这本可以不必是一场争斗,是你,选择了让我与大哥自相残杀。”
皇帝苦笑,“就算朕当初封你为太子,你会放过你的大哥么?”
“会。”
皇帝摇头,“你错了,也许你会,但是你的那些谋臣们不会。并不是朕逼着你们自相残杀,而是你的谋臣们在逼着你们自相残杀。”
秦王冷笑了一声,“父皇,你从来都不会承认是你错了的。”
皇帝对上他的眼睛,“而你,又何曾承认过你自己的无情?”
对视半晌,两人同时别过脸去,脸上皆是被戳中痛处的苦涩。
李建成从来没想过,他还能再睁开双眼,还会再看到这间屋子。
这里是他的听风别苑,他的客房。
之前有许多次,李建成都曾夜宿在这里,清晨早起,一推开窗户便对着一畦草药,再抬眼便能看见他的书房。
有时,欧阳明日起的早,便会在书房里看书,侧脸对着窗口,如玉一般。
偶尔,会抬起头来,对他浅浅一笑,打个招呼,美好的让人屏息。
李建成想着想着眼角便湿润了,慢慢地闭上双眼,压下那股湿意,然后起身。
犹豫着,却还是走向那扇窗,缓缓地推开。
翠绿的草药,如玉的容颜,抬眸侧首微微一笑。
李建成刚刚压下的眼泪倏然冲出眼眶。
“先生。”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李世民大概没有想到李建成已经醒了,微微有些吃惊。
“大哥。”
建成看着他,认真道,“谢谢你,世民。”
李世民忽然红了眼,“我已经令他失望了许多次,这一次,希望能让他满意。”
建成一惊,“元吉他……”
李世民别过脸去,“既然你们都好了,明日便离开这里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说罢,便转身走了。
建成随意披了间衣服,走到书房门前,却忽然害怕起来。
刚才的景象,会不会只是一个幻景?
“啊呀呀,烫死了烫死了!”一个声音风风火火地闯过来,一把撞开门,跑了进去。
李建成看着坐在屋子里的人,怔怔地,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却又仿佛近在咫尺。
“先生……”
欧阳明日好笑地看着闯进来的大汉,“怎么不用托盘?”
“还不是那个小调皮蛋,半路冲出来非要我的托盘,只好给他了。”
正说话间,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双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黑糊糊的一盏泥浆。磕磕盼盼地捧到欧阳明日面前,睁大了双眼,道,“喝,喝。”
欧阳明日无奈,“这个可不能喝,喝了拉肚子的。”
孩子看看自己茶盏里的泥浆,又看看那大汉端来的药,不解的眨着双眼。
那大汉笑着揉了揉孩子的头,宠溺道,“小笨蛋。”
说完,看了看站在门边的李建成,呵呵一笑,抱起那孩子,道,“我先带他出去了,欧阳先生你记得喝药。”
“多谢!”
待两人出去,李建成却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欧阳明日轻轻一笑,“怎么?丢了王位就变成了呆子了?”
“我以为你……”
“我也以为我要死了。只是很巧,你父皇用的是西域奇毒,在中原大概会解的人没几个,但那花摊老板本身就是西域人,又精通毒物。那时他去你府上要讨回儿子,却被秦王的人抓来查问将令的下落,关押在天策府,所以这也是缘分吧。”
李建成握着他的手,不言不语,双眼中却仿佛含了万千思绪。
凝视半晌,李建成上前,猛然抱住欧阳明日,语带哽咽,“先生……”
欧阳明日眼角也是一阵湿意,却还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如今,你不再是太子,我也不再是先生了。”
李建成松开他来,“明日。”
欧阳明日淡淡一笑,“建成。”
初夏的风带着微微的热意,抚在脸上,像是一只小手,温柔缠绵。
恰如情人间的耳语。
----END-----
此文至此完结,暂时没有番外和续写的打算。
请各位看官再次确认,你看的是欧阳明日同人,跟方无无关,跟倾尽天下无关。
当年脂浓粉香,如今两鬓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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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5-21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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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来得及看,先抢个沙发吧!
非常感谢大人默默写完这个文,一直很担心会坑呢!
好在完结了,大人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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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5-22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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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终于看完一篇完结的欧阳明日公子的美文了!
感谢作者大人还补了一个he结局,我也觉得be更佳!上面那个玄武门之变写得极好!李二真是渣到一定境界了,李四到底是被谁射的?尉迟吗?其实李二李四这对cp倒比主cp出彩了,大概因为李四是个感情外放的人吧,看起来更感情冲突激烈be对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李四被这样骗了一次又一次,怎么也无法he了吧.李四在常人中也算是个人物,但是在世间英杰面前真是只有被玩弄利用的份了,可怜的李四,人人都爱你,人人都不想伤害你,结果还是把你给还了.
主cp2只都是聪明的人,太过聪明又含蓄内敛,所以看起来比较平淡,我认为这两个人还是比较符合电视剧里2个人的形象地,没有ooc
掰不下去了,就这样吧,再次恭喜大人平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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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5-22 01:06
ziyi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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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不是完全的悲剧,可是元吉还是死了,天意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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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道|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所行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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